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和新冠肺炎疫情叠加冲击下，世界经济风起云涌，本就备受重视的实体经济更是被多国重新“置顶”，放到了优先发展的清单首位。中国亦是如此。一个最新最热的案例便是：拥有实体经济基因，同时富含创新数字技术的新型实体企业正越来越多地涌现，为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增添了一抹亮色。在中国贸促会研究院日前举办的座谈会上，多位专家、学者、企业界人士围绕新型实体企业的特性、发展面临的机遇与挑战等热点话题展开了观点碰撞。

“十四五”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明确提出，要坚持把发展经济着力点放在实体经济上，推动数字经济和实体经济深度融合。作为实体经济和数字经济深度融合的典范，新型实体企业正在加速涌现并引领浪潮。

如何理解这个企业群体，其身上都有哪些特质与魅力?在推动实体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新征程上，新型实体企业又能够作出哪些贡献，释放多大能量?

究竟新在哪儿？

如何给新型实体企业下一个定义?其相较于传统的实体企业究竟新在哪儿?对此，企业界人士有自己的理解。

“京东是基于商品供应链的技术服务公司，而商品供应链本身是实体经济非常扎实的一环。京东大概70%的员工都是服务于物流体系的，公司不仅在全国拥有庞大的物流站点以及几十万名物流小哥，也会用现代技术能力管控物流体系。与此同时，我们通过互联网手段拉近了生产端与客户端的距离。”京东零售企业业务事务部公共客户业务部总经理张浩林认为，从上述几个层面来看，京东实际上是具有实体经济的基因和属性，同时拥有数字和技术能力的公司。

无独有偶。专注于投影仪制造、被众多友商认定为互联网企业的坚果公司，同样在“破圈”的过程中实现了向新型实体企业的转身。“坚果注意到，近年来消费出现了一个明显的演变趋势：从基本的功能消费走向如今的情感消费。以前，消费者总是关注产品的基本功能。如今，基于产品、借助直播等数字技术实现的‘情感链接’成为王道。公司发现，在消费电子品类中，凡是与用户有更深的情感链接的产品，都有更好的产品覆盖率和更高的品牌认可度。”坚果产品总监何远如是介绍道。

在商务部中国国际电子商务中心电子商务首席专家、APEC电子商务工商联盟专家委员会专家李鸣涛看来，新型实体企业身上应具有“数字化转型”“与电商紧密集成”“独特品牌IP”三个标签。

“当前我们身处百年未有之大变局，面临着很多不稳定、不确定性因素，比如几乎每个产业都在经历着技术驱动下的产业变革，全球政治经济形势发生巨大转变，以及突发的疫情带来冲击等。在诸多的不确定性里，业界有一个共识，那就是要发展数字经济。新型实体企业一定是在数字化转型基础上形成的、有能力应对未来不确定性的企业。”李鸣涛同时指出，新型实体企业还应该是与电商紧密集成的企业，还是基于数字和社交场景打造的具有独特品牌IP的企业，会利用数据这一产业要素进行线上线下相结合的运营。

中国贸促会研究院副院长赵萍从三个方面谈了她对新型实体企业的理解：第一，具有高科技属性，数字能力是其核心竞争力，企业会长期持续地对技术研发进行大规模的投入。第二，不拘泥于线上业态或线下业态，而是线上线下同时发力，并孕育出新的供应链模式，比如智慧工厂、智慧物流、智慧店面等，产生出新的智慧基础设施。第三，具有独特的数字能力，进而成长为行业的标杆企业或示范企业，并且通过开放服务系统形成可覆盖整个行业的智慧供应链，为传统实体企业尤其是中小企业赋能，带动其实现数字化转型。

为何要发展新型实体企业？

从传统企业向新型实体企业转型，企业势必要突破很多瓶颈、作出诸多改变，注定要走上一条艰辛之路。那么，中国为什么还要积极培育新型实体企业?

对外经贸大学现代服务业研究中心主任陈进归纳了三点原因：第一，数字化转型能够帮助企业降低中间成本和内耗，进而提高效益，这也是中国经济实现高质量发展的必然要求。

第二，新型实体企业能够启动新的内生动力。当前，传统企业生产和效率存在一定的脱节，生产出来的产品难以满足消费者的需求。通过数字化转型，新型实体企业能够精准掌握消费者所需，从而将产品细分，甚至是创造出新的产品，更好满足各个层次的消费需求。

第三，培育新型实体企业符合共享成果、共同富裕的要求。数字化能够推动产业链成本和收益更趋透明，每个环节的分配将更为合理，逐渐形成众人共享的成果，助力实现共同富裕。

中国银行首席研究员、国家制造强国建设战略咨询委员会委员宗良亦表示，未来国家如果能够推动打造一批在人工智能、5G、信息服务方面有一定特长的新型实体企业，使其与先进制造实现有机融合，将有利于支持实体经济高质量发展，在国家经济发展中发挥更加重要的作用。此外，坚持以实体经济为主导，培育更多的新型实体企业，能够在搭建全球产业链方面发挥特殊作用。“当前中国正在加快构建新发展格局，新型实体企业在畅通国内国际双循环方面将具有更大优势，能够搭建起合作共赢、低成本的全球产业链。”宗良说道。

新型实体企业还需跨过几重山？

作为新兴事物，新型实体企业有哪些需要补齐的短板?培育新型实体企业又面临着哪些困难和挑战?

“首先就是认识问题。”李鸣涛直言，他调研过很多优质的产业带，每个产业带都存在大量的中小微企业，这些企业往往只聚焦一个生产环节发挥专长，仅生产一个中间品。企业负责人普遍认为，企业目前的生存状态不错，对数字化转型没有迫切的需求。“但实际上，生产型企业或者制造型企业，无论早晚，一定会被数字化的基础设施所服务到。因此，企业自身的数字化转型越早越好，这将为其赋予新的竞争力，否则就有可能被转型早的企业所替代。”

其次，企业在数字化转型过程中会面临诸多挑战。比如，数字化转型会对企业的组织模式，甚至是运营模式产生一系列冲击和影响。为了更平稳地完成转型，每个企业都需要有针对性地制定专属的数字化转型路径。“在这方面，具有互联网基因的企业在整合线下资源的过程中遇到的障碍相对会少一点，而传统的实体企业想要转型成为新型实体企业，遇到的挑战就会比较多。”李鸣涛说。

最后，新型实体企业往往还会面临人才的短板和掣肘。“传统实体企业要进行数字化转型，形成新的模式机制，就需要既懂互联网、懂新技术，又拥有行业专业性知识的人才，而同时满足这几种条件的复合型人才是非常匮乏的。”李鸣涛如是感慨道。

在人才方面，安永(中国)企业咨询有限公司大中华区科技、媒体与电信业务咨询服务主管合伙人张伟雄颇有同感：“传统企业的垂直领域非常之多，矿业、交通、消费品等不一而足，要深入洞悉这些垂直领域的特点，往往要有几十年的经验积累。新型实体企业很难拥有既熟练掌握数字化技术又清楚了解每个垂直领域特点的复合型人才。”

张浩林将新型实体企业面临的短板总结为四方面：第一，中国实体经济特别是实体企业在创新方面亟待加强。很多企业对基础技术、核心技术的研发明显不够，大多是引进国外先进技术和先进产品。随着国际形势发生变化，缺乏创新给中国企业带来的影响非常大。

第二，国内的产业链、供应链包括信息链的协同能力较差，企业应该告别单打独斗局面，站在产业链、供应链的高度整体加强创新和协同。

第三，国家对新型实体企业的支撑机制还需进一步加强，强化土地和劳动力资本等相关配套政策。

“最后一个比较大的挑战来自于国际贸易环境的影响。近年来国际形势发生变化，特别是疫情的影响，使得国际市场上的供需关系发生改变。在这样的背景下，中国以外贸出口为主的众多实体企业如何利用国内广大市场，同时开拓新的海外市场，成为其不得不面对的挑战。”张浩林总结道。

“育新”仍需众人拾柴

培育新型实体企业绝非一朝一夕、凭借一己之力便可完成。其作为一项系统工程，离不开政府的支持与引导以及各方的协同发力。

对此，李鸣涛建议相关部门从完善新型实体企业发展所需要的公共服务上去弥补一些短板。比如，政府应引导、激励电商平台企业开放基础设施以更好服务实体企业，让更多的平台企业能够开放自身的数据、仓储及供应链，提供社会化的服务。再如，政府应进一步推动线上线下公平竞争。“对于新型实体企业而言，其运营不再区分线上和线下，每个新型实体企业都会有线上线下两个渠道、两个市场。因此，政府需下大力气营造相对公平的竞争环境。”

陈进则对服务业领域的新型实体企业寄予厚望。“在数字化转型过程当中，服务业的效果最显著，目前的渗透率已达到50%，其拉动作用和示范作用也是最大的，值得重视与发展。”

为此，陈进提出了四方面建议：一是重视打造更好的营商环境，培育新型主业态。就在不久前，国务院常务会议部署了在部分城市开展营商环境创新试点的相关工作，6个城市将聚焦市场主体和群众关切，对标国际先进水平，进一步深化“放管服”改革，开展营商环境创新试点，相信能够更好地激发市场主体活力和社会创造力。

二是引导合理竞争，避免无序竞争。目前中国服务业的竞争突破了传统的模式，跨区域竞争现象非常普遍，建议相关部门做好引导，避免企业无序竞争。

三是进一步放宽服务业，尤其是生活服务业。一个直观的例子便是，在应对疫情的过程中，网络服务起到根本性的保障作用，相关领域的增长非但没有停滞，反而加速了，在常态化疫情防控的背景下更需要发展好服务业。

四是加强产学研合作。对于新型服务业如何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需要开展更多的研究，从满足国家发展战略、贯彻新发展理念出发，进行顶层设计，避免无序化发展并降低试错成本。“发展新型服务业，如果顶层规划跟不上，事后成本将会很高，各方应协调做好这项工作，产学研协同发力，共同促进服务业高质量发展。”陈进说。

(本专题撰稿本报记者刘 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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