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产权(IP)作为国际贸易相关主体的重要资源和权利，不仅决定了各方间的利益分配方式，也影响着贸易投资活动的开展。美国等发达经济体在上世纪80年代，因对世界知识产权组织管辖知识产权的方式不满，推动并将这一问题放到了世界贸易组织(WTO)的体系之中，形成了《与贸易有关的知识产权协定(TRIPS)》。

新冠疫情不仅是公共卫生问题，对知识产权问题也带来了不少挑战，不仅涉及原有持有知识产权权利义务关系延续手续不好办理，也可能导致新知识产权权利的确认更为困难。各成员出于保障经济社会秩序等目的，对于新冠相关的知识产权问题采取了积极应对。按照WTO秘书处的统计，截至今年9月27日，包括中国、美国、欧盟、智利、阿根廷、韩国在内的32个成员都向WTO通报了与贸易有关的知识产权措施的调整，合计达到76次。不过，各成员政策措施调整的内容因疫情防控需求和经济产业结构的差异有所不同。例如，中国的国家知识产权局在2020年1月28日发布的通知明确当事人因新冠疫情而超期办理专利、商标和集成电路布图涉及的相关事务时，可以进行补办。欧盟则在2020年3月20日通知，由欧洲标准化委员会和欧洲电工标准化委员会，对某些医疗器械和个人防护设备免费提供某些受版权保护的欧洲标准。安提瓜和巴布达、玻利维亚等国都打算援引TRIPS第31条对相关知识产权实施强制许可。伴随疫情的快速蔓延，知识产权与供应链成为与防控疫情直接相关的商品国际贸易是否能够顺利完成的关键问题，直接决定了各成员防疫战疫的能力和效率。

与附加值和技术含量相对较低的个人防护用品相比，新冠疫苗和药品涉及的知识产权问题更多也更为敏感。2020年10月2日，印度和南非向TRIPS委员会提交了一份提案，要求以预防、限制和治疗新冠病毒而进行TRIPS约定权利和义务的调整。2021年5月，该项提案获得了包括玻利维亚、埃及、斯威士兰、斐济、南非、印尼、马尔代夫、巴基斯坦、最不发达国家集团等的支持。这份提案的建议包括治疗、疫苗、医疗设备、个人防护产品和技术，实施至少3年的TRIPS豁免，其豁免期由WTO通过评估决定。2021年6月4日，欧盟提出了另一份提案，强调了公共卫生保护与遵守TRIPS承诺之间的平衡，特别强调了为所有人提供疫苗和药品的必要性。上述两份提案在2021年10月13-14日的TRIPS理事会上获得了各方的积极讨论。一些成员表示，TRIPS强制许可条款的使用是两份提案重要的共同点。

新冠疫情暴发以来，大量企业和资金流入疫苗开发领域。截至2020年10月，世卫组织就已经登记了193个新冠疫苗项目。尽管自去年年底以来，全球疫苗接种范围不断扩大，但不同疫苗的原理有异，前期投入与后期是否能够通过销售获得足够的报酬，在经济上是企业能否进行持续投入的重要因素。在疫情发展的不同阶段，疫苗接种和使用的民众意愿也有着相当大的差异。与需求相比，具备研发和生产疫苗能力的国家仍然较为有限。为保证广泛的接种，势必需要通过国际贸易加以保障。

TRIPS是国际贸易中知识产权的重要保障，成员方对相关义务的豁免，对于知识产权的所有者而言不仅意味着许可使用费的减少，而且可能因为疫情逐步得到控制或其他替代疫苗的出现而错过销售窗口。拜登政府表示支持豁免新冠疫苗知识产权的提议，但需要由WTO各方以文本方式确定协议，在协议范围上也受到其国内药企的不小压力。考虑到WTO的运行模式和各方利益与态度的巨大差异，共识并不容易达成。WTO在印度和南非提案后的7个月内举行了10次会议，都未能就TRIPS的豁免达成共识。TRIPS理事会主席、挪威驻WTO大使索尔里表示，理事会现阶段仍没有办法促成成员达成实质和积极的结论，将继续努力以争取在第12次部长级会议之前达成协议。在美国贸易代表戴琪国会作证时，诸多议员都对美国政府支持TRIPS权利豁免提出了质疑，认为此类措施将引发其他国家窃取美国的知识产权，并使得企业因为无利可图而不再进行疫苗研发。

(商务部研究院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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